这几天闲来无聊,心想:如果将来有一天不干这行了,那我能去干什么呢?这绝非杞人忧天,一来有可能我干不动了,二来更有可能我干烦了。是的,我干烦了。记得当年上高中的时候选文理科,被一位物理老师咒骂:“你他妈要想当一辈子奴才,你就学文科!”现在想想他真是爱护我的,我真他妈的就是个奴才,而且是伺候奴才的奴才!
对于学科分类,总有所谓有用或无用的二元分法。比如有段时日,计算机是有用的,而物理是无用的;对外贸易是有用的,而数学是无用的。今日与网友闲聊,说哪些学科是无用的,中医药专业和英语专业纷纷报上名来,哭诉就业压力如何恐慌。我这个学中文的连声都不敢吭,如若与他人相比,我这所学恐怕是无用之极了。本来嘛,周围但凡长个猴脸儿的,开口不是说中文的。你瞧人家小伍,一脸欠扁的混血长相,生生把那京腔京韵说的是八面玲珑。
当然了,会说与否,和说得好赖,那还是有本质区别的。比如黄老师每每向我疾呼求救,必是要帮他攒两段冠冕堂皇的词句出来。这厮本来是要说,今儿晚上这戏赞助商挺黑,卖的东西都华而不实,你们丫千万别上当。但这实话万万说不出口的。于是到了我嘴里,就变成了典雅生活与奢华气质的完美结合云云,乐得掏钱的那个台湾哥们跟一水蜜桃般可爱。事后黄老师对我笑骂:你丫就是一流氓,而且还是一有文化的流氓。
的确,我这张流氓嘴脸算是猥琐到极致了。从前但凡有人找上门来施舍我个把来外快的小活,大抵都是此类堆砌词藻、添油加醋的生计。说来这倒是恰与我的本职工作无甚本质区别,都是和了腻子在坑洼不平的毛坯墙壁上抹砖缝,无非一个算是蛊惑众生,另一个该当是粉饰太平罢了。你看这官府衙门、买办奸商,哪个不是雇佣若干我等这样的白面书生,终日奋笔疾书、咬文嚼字,漫天飞舞的那张张文稿,都是白纸黑字如红口白牙,巧舌如簧或信口雌黄,以粗浅的经济理论推之,若将这劳动力折合为商业利益,恐怕丝毫不弱于流水线滚下来的产品。
没错。我已越来越习惯于这样的社会了,不图你是否踏踏实实地生产出个什么玩艺,只要嘴上能说会道那就是好样的。君不见单位周周例会上,家家户户扒拉脑袋,有一个算一个,油嘴滑舌啊,看似都是胸怀大局、眼观前方、才思敏捷、灵感泉涌的世间奇才,可若说到干活码字,便人人避而不谈,或忽而言及左右,闪烁其词了。我操,敢情都是些有口无手的残障人士。对不起,我丝毫没有歧视谁的意思。
你瞧我又狭隘了不是?我猜我若是继续发泄下去,又会有人适时地跳将出来,嘲笑我的粗率与天真。好吧,咱们用文明语言概括一遍中心思想。我的意思是说,我们已经生活在一个阐释的年代里了,这取决于社会分工的细化所导致的语言的多义性,其表现为尽管我们操持着同一种语言,但是却很可能无法解读这种符号工具所构成的能指与所指的逻辑关系;又或者取决于人们对外界需求的索取,随着社会生产力的提升,逐步由物质化转向为对意识化,其表现为我们需要一种精神层面的满足,哪怕生产者提供的仅仅是虚构的或者脱离于现实的产品。总而言之,在这样一个阐释的年代中,必然催生一个新兴人群的出现——阐释者。这一群体负责替代社会大众,完成对现象的认知和对符号的解读,从而使其产生出脱离于现实世界本来面目的精神要素。
总之我要告诉你们的是,我就是这么一个丑陋的阐释者,并且我发现我所学的这门学科,恰恰是最适合应用于此的,因而从长远角度来看或许才是最为有用的学科。惟一的问题是,当我企图以厌烦为理由告别现有的工作和生活的时候,我突然绝望地发现:这个世界就是这么无可救药,而我无论干哪一行,只要还想人五人六地活着,就永远无法摆脱阐释者的身份。因为我压根就没学过任何无用的东西,哪怕是给人家号个脉,或是组装个电冰箱呢——真他妈悲哀!
2009年3月7日星期六
2009年3月3日星期二
湿地
简直太糟糕了。
2009年3月2日星期一
夜半遇仙记
有一天,我在夜半时分无缘无故地醒来,双眼噙满了泪水。我不知道那是几点钟,因为屋里惟一的闹钟没电了,而我又懒得走到屋外去看时间。我想刚才一定是做梦了。我经常做那种梦,在梦里我像个孩子一样无助。湿漉漉的枕头让我觉得很不舒服,我翻了个身打算接着睡去,这时候我看到了他的身影。
我一眼就认出了他,没错。他的背后射出耀眼的光芒,那瘦削的身躯仿佛镶嵌在门框里的剪影一般。我无法辨识他的面庞——但是还用辨识吗?即使在黑暗之中,我都能够感受到他目光中的慈爱与温暖,我想他的眼中一定也是噙满了泪水,那泪水是为我而流,沁润着我早已干涸的灵魂。
“你孤独吗?”我们默默地对视了许久,他终于哽咽着对我说。声音温柔得如同幼鸽翅翼末端的羽毛,轻轻地拂过夏日枝繁叶茂的树梢。“难道你不也是吗?”我反问道,自己的声音在黑暗之中听起来反而有种不真实的感觉。“为什么不让我来救赎你?”他的语气透出些许埋怨,就像是慈祥的长辈在轻斥无知的孩童。“我害怕……”
“害怕什么?”他追问道,虽然有些急切,却是关爱的意味。“害怕……所有未知的一切,比如时间、死亡甚至生命本身。”“生命不是光明的吗?难道你惧怕光明?”“我不惧怕光明,但生命是短促的、是稍纵即逝的,我惧怕……光明燃尽之后永久的黑暗……”长久的沉寂。不知不觉,那光明似乎距离我更近了一步,几乎就站在我的床边,我都能够感受到那灼烤的气流了。
他叹了一口气:“你原来不懂得放弃的道理。放弃了,你才能够获得永恒的宁静。”“即使那宁静是在黑暗之中?”我有些迫切地反问。“没有黑暗,就像没有光明一样。”他微笑着回答,“就像是在星空之下,黑暗是可以忽略的,而灿烂的群星才是我们所追求的。”“别骗我!”“没有人骗你,只不过是你在自我编织的梦魇中无谓挣扎罢了。”
我一直在犹豫,这时间是如此之长,以至于我可以在宁静的空间里分辨出时间流逝的点滴声响,嘀嗒、嘀嗒、嘀嗒……我仿佛是仰面漂浮在幽深的洞穴里,顺着不可名状的地下河道缓缓流淌。他有些尴尬地解释道:“对不起,我刚才去了趟厕所,水箱似乎有点儿漏水……”我伸出一只手,他礼貌地戛然而止。嘀嗒、嘀嗒、嘀嗒……
“好吧,我答应你。”我喃喃地说,侧转过脸来正视着那光明,眼睛被刺得生疼,一时间泪眼婆娑。他似乎被我感动了,两颗泪珠滑落下来,凭空形成两颗璀璨的流星轨迹。“我愿意告诉你我心底的一切秘密,凑近点儿,让我只对你一个人说。”他俯下身来。“再近点儿……”他高贵的头颅低了下来,粗糙的胡须摩挲着我的脸庞。
我伸出一只手,一把将他撸倒在地,劈头盖脸一顿臭揍,直打得他血流满面、浑身青紫,滚在地上止不住地呻吟。我气喘吁吁地站起来,仍不解气,狠狠地在他屁股上踹了一脚:“呸!什么玩意!脖子后面插俩二百瓦灯泡就敢私闯民宅?一点儿也不环保!”
我一眼就认出了他,没错。他的背后射出耀眼的光芒,那瘦削的身躯仿佛镶嵌在门框里的剪影一般。我无法辨识他的面庞——但是还用辨识吗?即使在黑暗之中,我都能够感受到他目光中的慈爱与温暖,我想他的眼中一定也是噙满了泪水,那泪水是为我而流,沁润着我早已干涸的灵魂。
“你孤独吗?”我们默默地对视了许久,他终于哽咽着对我说。声音温柔得如同幼鸽翅翼末端的羽毛,轻轻地拂过夏日枝繁叶茂的树梢。“难道你不也是吗?”我反问道,自己的声音在黑暗之中听起来反而有种不真实的感觉。“为什么不让我来救赎你?”他的语气透出些许埋怨,就像是慈祥的长辈在轻斥无知的孩童。“我害怕……”
“害怕什么?”他追问道,虽然有些急切,却是关爱的意味。“害怕……所有未知的一切,比如时间、死亡甚至生命本身。”“生命不是光明的吗?难道你惧怕光明?”“我不惧怕光明,但生命是短促的、是稍纵即逝的,我惧怕……光明燃尽之后永久的黑暗……”长久的沉寂。不知不觉,那光明似乎距离我更近了一步,几乎就站在我的床边,我都能够感受到那灼烤的气流了。
他叹了一口气:“你原来不懂得放弃的道理。放弃了,你才能够获得永恒的宁静。”“即使那宁静是在黑暗之中?”我有些迫切地反问。“没有黑暗,就像没有光明一样。”他微笑着回答,“就像是在星空之下,黑暗是可以忽略的,而灿烂的群星才是我们所追求的。”“别骗我!”“没有人骗你,只不过是你在自我编织的梦魇中无谓挣扎罢了。”
我一直在犹豫,这时间是如此之长,以至于我可以在宁静的空间里分辨出时间流逝的点滴声响,嘀嗒、嘀嗒、嘀嗒……我仿佛是仰面漂浮在幽深的洞穴里,顺着不可名状的地下河道缓缓流淌。他有些尴尬地解释道:“对不起,我刚才去了趟厕所,水箱似乎有点儿漏水……”我伸出一只手,他礼貌地戛然而止。嘀嗒、嘀嗒、嘀嗒……
“好吧,我答应你。”我喃喃地说,侧转过脸来正视着那光明,眼睛被刺得生疼,一时间泪眼婆娑。他似乎被我感动了,两颗泪珠滑落下来,凭空形成两颗璀璨的流星轨迹。“我愿意告诉你我心底的一切秘密,凑近点儿,让我只对你一个人说。”他俯下身来。“再近点儿……”他高贵的头颅低了下来,粗糙的胡须摩挲着我的脸庞。
我伸出一只手,一把将他撸倒在地,劈头盖脸一顿臭揍,直打得他血流满面、浑身青紫,滚在地上止不住地呻吟。我气喘吁吁地站起来,仍不解气,狠狠地在他屁股上踹了一脚:“呸!什么玩意!脖子后面插俩二百瓦灯泡就敢私闯民宅?一点儿也不环保!”
2009年3月1日星期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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